客机在蔚蓝色亚得里亚海的上空降低高度,然后在翠绿的达依特山麓地拉那“里纳斯”机场降落,这是阿尔巴尼亚28748平方公里领土上唯一的民用机场。
从“里纳斯”机场至市中心30多公里的公路被称为“国门第一路”。它的两侧低矮的丘陵起伏,山青水秀,浅绿色橄榄树漫山遍野,无名的黄花、紫花、白花点缀其间,白墙红瓦的两层住宅建筑在绿色山坡上,鲜明而和谐。
1992年3月阿尔巴尼亚民主党领导人萨利·贝里沙在多党制浪潮中上台执政后,宣布对外开放门户,约有50万阿尔巴尼亚人出国打工,占全国人口的1/7,每年有4亿多美元带回国内。居民手中有了钱,第一是盖房,第二是买汽车,这就是这个国家新房和汽车急剧增加的原因。在地拉那市内,各种型号的进口车,特别是二手货的奔驰车比比皆是,按人口平均堪称世界之最。70年代,阿尔巴尼亚车辆稀少,全国只有一个红绿灯。现在各种车辆横冲直闯,交通混乱,汽车驶过,尾气释放,尘土飞扬,空气污染。幸亏绿化犹在,粗壮高大的松树和棕榈树浓荫覆盖,铁树开花,适宜在地中海地区生长的各种植物和花卉这里都有。
机动车辆剧增,但道路却坎坷不平,十多年来“国门第一路”几乎没有整修过,只有其中两段铺了柏油。从市中心主要的“民族烈士”大街到外交部大楼,“地拉那河”沿岸的街道坑坑洼洼,颠簸得五脏六腑都要倒出来似的。
从城郊到乡村,在公路铁路两侧,山坡高地,海滨滩涂,到处可以看见钢筋水泥的碉堡,多数碉堡直径为3至4米,主要部分修筑在地下,地面上只露出一个圆顶,像一个个倒扣的锅。从70年代末开始,阿尔巴尼亚人民响应霍查“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号召,“一手拿镐,一手拿枪”,在全国各地修筑了约40万个碉堡,而经济建设停滞不前。我看着这些被戏称为“阿尔巴尼亚一景”的“劳民伤财”的工程,一股历史悲哀油然而生。
披盔戴甲、跃马扬剑的民族英雄斯坎德培的雕像依旧矗立在市中心“大文化宫”广场上,广场中央有一组喷泉,一些个体摄影者在招揽生意。广场东边是大剧院,石柱上悬挂着巨幅标语:“北约进驻科索沃!”这条横幅鲜明地反映了阿尔巴尼亚当前对外政策的重点。
阿尔巴尼亚350万人口中,阿尔巴尼亚族人占98%。在科索沃塞尔维亚族和阿尔巴尼亚族矛盾不断激化,升级为危机的今天,不少阿尔巴尼亚人认为,应该让科索沃获得自治或独立。如今,阿尔巴尼亚正在利用北约来实现自己的这一愿望,企图通过解决科索沃危机实现巴尔干地区的稳定和发展,并缩短自己加入北约和欧盟的过程。
阿尔巴尼亚位于巴尔干半岛西侧,北部和东北部分别与南斯拉夫联盟的黑山共和国和塞尔维亚共和国的科索沃接壤,东部与马其顿相连,南部和东南部与希腊毗邻,西南濒临爱奥尼亚海,西靠亚得里亚海,与意大利隔海相望,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因此,美国和北约正在利用阿尔巴尼亚企图依靠它们的力量来解决科索沃问题的目的来实施自己新的全球战略,使阿尔巴尼亚成为美国“大棋局”中的一个“卒”。
阿尔巴尼亚支持北约发动地面进攻,为此而提供海陆空一切通道,“里纳斯”机场几乎成了军用机场,停机坪上停满了各种战斗机和运输机,身穿迷彩服的士兵荷枪实弹地值勤,不许乘客随便走动。白天,经常能看见直升机在地拉那上空飞掠和盘旋。夜深人静时,进行训练和运输的军用飞机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目前已有1.2万名北约官兵驻扎在阿尔巴尼亚,其中多数部署在阿尔巴尼亚和南斯拉夫联盟科索沃边境。由于山区道路崎岖,调兵遣将的运输工作多在夜间用飞机进行。在北部边境重镇库克斯正在加紧修建一个飞机场,以便运送难民和发动地面战争时使用。素有“坦克杀手”的24架“阿帕奇”直升机夜以继日地进行飞行和作战训练,其中2架在地拉那东北部山间坠毁,两名飞行员死亡。鉴于低空飞行的“阿帕奇”在科索沃作战太危险,美国增派A-10对地攻击机来完成同样的任务。
据报道,在库克斯和科索沃边境,北约和阿尔巴尼亚支持的“科索沃解放军”已经打开一条通道,以便坦克和装甲车行进。北约欧洲盟军总司令克拉克4月份以来两次到地拉那视察北约驻军,督促地面战争的准备工作。
3月24日北约开始轰炸南斯拉夫联盟以来,已有40多万科索沃阿族难民越过边境,来到阿尔巴尼亚,形成“人道灾难”。3月下旬头几天,难民潮非常汹涌,使阿政府措手不及。阿尔巴尼亚居民纷纷把难民接到自己家里,才缓解了困难。与科索沃比邻的库克斯,本来只有2万多人口,现在激增到10万多人。街上到处都能看见难民,有的排队领牛奶,有的排队领面包,还有很多人在邮电局打国际长途电话,与亲朋好友联系。
库克斯过去是一个整洁的城市,现在市容不整,垃圾到处可见。有的难民是开着拖拉机来的,在拖斗上罩一块塑料布,就成了一个临时住处。
在库克斯周围,共有7个难民营,是希腊、意大利和阿拉伯国家援建的。其中在距离阿尔巴尼亚和南联盟边境28公里处一个山脚下,在德林河畔,有一个意大利援建的“彩虹”难民营,500顶帐篷连绵一片,住着4200至4600名难民,还设有医务所,4月份有4个婴儿诞生。虽然目前生活条件还可以,但是随着夏天来临,卫生和防疫越来越成为一个严重问题。
地拉那体育馆、游泳池以及一些旅馆和学生宿舍,
成了难民栖身的地方。在离市中心3公里的后山脚下,扎起200顶帐篷,住2000多名难民。帐篷区旁边是200个简易活动房,住2000人。
到4月底,有31个国家向阿尔巴尼亚提供了人道主义援助,物品总价值4500万美元。为了解决难民的生活和安置问题,阿尔巴尼亚政府向世界各国发出呼吁,请求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当我在地拉那街道上行走时,经常听到阿尔巴尼亚孩子说:“哦,基内斯!”(中国人!)与各种阿尔巴尼亚人聊天,他们大多也抱着友善的态度。
地拉那广播电台新闻部主任斯巴秀说,1978年,当中国纠正极左路线、开始改革开放时,恩维尔·霍查却决定与中国背道而驰,这不仅影响了毛泽东称之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阿中关系,而且使阿尔巴尼亚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援助,国内经济形势不断恶化。后来商品匮乏,货架空空,食品供应实行严格的配给制,每人每周只能买1公斤肉,没有鸡蛋、咖啡。“如果当时跟着中国搞改革开放就好了!”斯巴秀感叹道。
自60年代初至1978年,中国政府提供100多亿外汇人民币,并派遣6000多名专家帮助阿尔巴尼亚建造了142个工业项目。对此,很多阿尔巴尼亚人记忆犹新。马伊科总理说:“在阿尔巴尼亚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中国那样给阿尔巴尼亚以真诚、巨大的援助,阿尔巴尼亚人民将永志不忘。”
可惜的是,经过90年代初以来的几次动乱,特别是1997年春夏之交的武装动乱,阿尔巴尼亚整个工农业生产停滞不前,许多部门出现倒退,中国援建的项目大多已经停产,或者遭到破坏。阿尔巴尼亚官方希望中国公司前去购买这些工厂的股份,帮助改造企业,使它们重新焕发青春。
阿尔巴尼亚总统迈达尼在接受我的采访时说,“我们要在各个方面发展与中国的关系,特别是要加强经济合作,只有经济贸易关系发展了,其他关系才能支撑得住,我认为存在着很大的合作可能性。”
迈达尼总统是著名的物理学家,很多年以前他在意大利进行学者访问时,曾经与一位中国物理学家并肩工作。迈达尼总统希望阿中在科技和文化方面也多一些交流。
1978年阿中关系恶化之后,20多年来我们两国之间的来往很少,30岁以下的阿尔巴尼亚青年人对中国缺乏了解,而且对中国在科索沃问题上所持立场感到不解。因此,加强文化、新闻、科技、体育、旅游等各方面的交流很有必要。
阿尔巴尼亚副外长朱菲和议会对外事务委员会主席戈多都表示,虽然阿中在科索沃问题上存在一些分歧,但是它们“不能影响我们互相访问和交换看法”。阿尔巴尼亚新闻部长乌尔奇尼还告诉我,在地拉那工作的中国“华海”公司不久前主动接受了一批来自科索沃的阿尔巴尼亚难民,“长城”服装厂也捐献服装和食品。
然而,目前在阿尔巴尼亚总共只有20多家中国小公司,而且几乎全部是私营的。1998年阿对外贸易总额为10.1亿美元,其中阿中贸易额只有800多万美元,而意大利独占螯头(占50%),希腊占25%,德国占10%以上。
结束在地拉那采访前夕,20多年前与我一起在地拉那大学历史语言系学习的同学、“南光”公司驻地拉那的总经理刘利民说,他在爱尔巴桑市筹建的饼干厂和砖厂不久即将投产,在地拉那创办的BP机公司也即将开业。他认为中阿经贸合作有潜力可挖,只要努力经营并且善于经营,中国公司和商人在阿尔巴尼亚市场上是可以有所作为的。